浅论高中文言文与日本语的联系

笔者今年高三。文言文是中国古代一种书面性的语言，主要用年来记录史实或书面文件。但随着历史变迁，口语的演变，文言文和口语的差别逐渐扩大，“文言文”成了读书人的专用，新文化运动之后，随着以鲁迅为首的一批左翼作家的改革，“白话文”逐渐取代了“文言文”成为了如今正式文件的标准语，其也以简单、容易理解的优点迅速被国民所接受，文言文也渐渐淡出了历史的舞台。如今在中国大陆，除了专门的书籍之外，已经很少见到文言文的影子，但作为曾经中国的学生的日本，现代日语中却保留了大量的古汉语的用法，在这之中我们依然可以欣赏到文言文的精炼和文学之美。 文言文作为中国文化的精粹，如今也是如今高考语文的重要题型，笔者在平日的重复的文言文题型训练中，总会有一些奇妙的想法，运用周末的空余时间，也想写一篇文章来记录一下自己的思考，全当练笔。本人古汉语和现代日语的水平有限，如有错误之处烦请斧正。

1、「吾輩」

今年是特殊的一年，随着2021甲卷《有为与可为》的作文题目的诞生，全国各地类似抒发青年之远大志向的思辨类作文题目也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在作文当中，同学们经常会用到“吾辈青年”之云云，如“矢志不渝，吾辈青年砥砺前行勇担当”，“吾辈当自强”等。其实，日语中也有「吾輩」的说法，但也有区别：一是数量方面，汉语的书面语中的“吾辈”这一词汇，这里 “辈”表复数而非单数，相当于“我等”，“吾辈”这一表达在汉语中既可作口头语，也可作书面语，用在祈使句中有一种号召的感染力。但是日语中的「吾輩」则不然，根据《大辞林》的解释：「一人称の人代名詞。男性が用いる」也就是第一人陈代词，古代男子的自大用语，相当于“本公子”，由此我不由得联想到yuzusoft作品《千恋*万花》中的丛雨的自称，也恰好是「吾輩」。由于丛雨设定是守护神，“吾辈”这个称呼在自大中又带有一丝可爱，尤其切合丛雨的傲娇属性。“吾辈”在日语中属于古语，现代已很少使用，与丛雨500岁的设定也很相称。（类似地，「よろぴく」也体现了芳乃脱离时代的特点。）

  古汉语中也有类似的表达，如李白《南宁别儿童入京》中，就有“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的诗句，其中“我辈”的运用也将诗人踌躇满志的形象表现得淋漓尽致。无独有偶，记得初中时也是语文教材，选了夏目漱石的《我是猫》（《吾輩は猫である》）作为推荐读物，小说中用一只自大的猫的视角分析了当时社会的的弊端，开头便是：吾輩(わがはい)は猫である。名前はまだ無い。语言可谓辛辣讽刺，在日本文坛上也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于是每当在作文中读到吾辈青年之云云，丛雨酱便会在我脑中浮现，会心一笑。

2、「林檎」

  “林檎”这个词在现代人看来似乎有些陌生，但其实在古汉语中就是“苹果”的意思。其中比较著名的例子便是左思《蜀都赋》中的“其园则林檎枇杷,橙柿梬楟。榹桃函列,梅李罗生。百果甲宅,异色同荣。朱樱春熟,素柰夏成”。记得曾经老师讲三都赋讲到这句时，也只是提了一下“林檎”即苹果，便一带而过。稍微有一点日语句法的朋友可能不难理解，毕竟「林檎」在现代日语中不算一个生僻的词，n4左右的词汇书中便会提到。那么，这两者得到意义相合是巧合吗，其实不然。苹果其实也不是原产于中国，而是产自高加索地区，汉代由胡人经丝绸之路带进中原，它的味道甘美，能招很多飞禽栖落林中，所以古人称之曰林檎，唐代随着日 本留学生被带回本州，日语中“林”读作“リン”,“檎”的汉音（即中国北方读音）为“キン”，吴音为“ゴン”，后变为“ゴ”，所以“林檎”便读训读“リンゴ”了。

3、「結髪」

  “结发”是古人成人的习俗，古时候的人到了一定的年龄（男子20岁，女子15岁）就会把头发结起来，算是到了成年，可以结婚了。而女子结发也是许嫁的标志，《礼记·曲礼上》：“女子许嫁，缨。”其中缨是五彩丝绳，被用来束发。相信大家在高中都学篇《孔雀东南飞》的长体诗，全诗用刘兰芝和焦仲卿的爱情悲剧揭示了封建制度下包办婚姻的残忍。前期焦仲卿和刘兰芝的甜蜜生活也为后面的生死相别埋下了伏笔，其中便有这样一句：“儿已薄禄相，幸复得此妇，结发同枕席，黄泉共为友。”，其中的“结发”也体现了他们爱情的事件之久和感情之深。

  其实，在平安文化中，也有类似“结发”的习俗，就比如『伊勢物語』的名段「筒井筒」中，女孩子的歌：

 「くらべこし振り分け髪も肩過ぎぬ君ならずして誰かあぐべき」

  根据林文月先生的译本，翻译成汉语便是：“比丱发兮互较长，今已过肩非同昔，结发为谁兮君岂详？”无巧不成书，在古日语里“结发”也被用来体现青梅竹马的爱情的的坚定。一对从小一同长大、常在水井边嬉闹的青梅竹马，随着渐渐长大因害羞而逐渐疏远，但女孩早已对男孩芳心暗许，男方亦暗下决心此生非彼不娶；待到二人适婚之时，女孩推掉了父母媒人介绍的所有婚事，执着地等待自己心中的那个人。此时，男方寄来一首和歌，曰：“筒井づの 井筒にかけし 麿が丈 過ぎにけらしな 妹見ざるまに”（当年同汲井，身似井栏高。久不与君会，井栏及我腰。）女孩遂赋诗一首回赠，便是上文内容。收到彼此诗书的二人遂克服了以往的隔阂，最终喜结良缘。 这些故事或喜或悲，抛开故事情节不提，我们至少在字里行间感受到了古日语和古汉语的许多相似之处。

4、「蜩」

  相信大家在高中难免会接触到庄子的《逍遥游》，这篇号称中学阶段最难背的课文难倒了许多人，高二背诵时，（我们学校的习惯是先背后讲课），由于用的是背诵书，便没有注释。当背到有一句“蜩与学鸠笑之曰”的时候，我问语文老师这里的蜩是不是指的蝉，老师明显因为我这个猝不及防的问题愣了一下，然后告诉我是的。其实我问这个问题只是因为在日语的训读系统中，「蜩」和「蝉」的训读都是「ひぐらし」，我也只是因为他们音一样而产生的无意义联想。当然后来查阅了资料，《说文》中就提到：蜩，蝉也。下面附上《广辞苑》中「蜩」词条的解释：

 １ 朝から晩まで。一日じゅう。ひねもす。副詞的にも用いる。「日暮らし読書にふける」 ２ （「蜩」「茅蜩」とも書く）半翅(はんし)目セミ科の昆虫。体長4センチくらい。体は褐色で緑や黒の斑紋があり、翅(はね)は透明。7〜9月に出現し、林や森で早朝や夕方にカナカナと鳴く。かなかな。くつわぜみ。《季 秋》「書に倦むや—鳴いて飯遅し／子規」

5、「華」

  “华”一直是我认为汉语中比较美的汉字之一，由它组成的许多词汇读起来都有一种朦胧的美，像“升华”、“凝华”、“芳华”。其实在古汉语中“华”与“花”通假，《诗经·周南·桃夭》中有云：“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这里的“华”便指桃花。现代汉语中却特意强调了“华”与“花”的区别，至此变少了一种独特的音韵美。而日语中却大量保留了汉字的传统写法，时至今日，「雪の華」、「華都」等词汇依然被大量使用，在日文的使用中，我们仍能体验到古汉语的音韵美与形态美。

  写在最后：当然，我表达自己的想法，并不是让大家用古日语的角度来理解文言文，这样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一门语言都没学好，在学习古汉语时，大家还是应该根据老师讲的方法来理解，而不是像我这样自作聪明，合理的联系可以，单切不可强加生义，将两门本不一样的语言混为一谈。如果仅仅从艺术的角度来谈，两门古语的相似之处其实远远不止我提到的几点，古日语中的「含蓄」、「流麗」之美也是文言文学习中很难体验到的。本人只是一名高中生，并没有系统学习古日语的经历，很多内容也借鉴了《大辞林》、《广辞苑》等工具书，出现错误也在所难免，如有不准确之处烦请读者朋友斧正。